台中時光

14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對於一個在台北土生土長的小孩,能夠遠離家人在異鄉求學四年,大概就是在年輕歲月裡,最棒的一段回憶。

退伍考上逢甲大學,在台中盡興地度過四年大學生活。當年校門口沒有擁擠的繁華夜市,從校門逢甲路穿過西屯路,再越過青海路前去朝馬轉運站,一路機車騎到底,不論白天還是夜晚都非常順暢。

放學後,我總是會在緊鄰校旁的文華路夜市解決晚餐,黑輪西施的攤位永遠在排隊,因為大家買的不只是一份黑輪。旁邊鄰近的魷魚羹麵、滷肉飯或是炒麵店,也是我的晚間菜單。台中的平民美食通常都很OK,除了一次買青蛙肉羹的經驗較嚇人。那晚天色較暗,匆匆買完餐就返回住處,打開熱騰騰的餐袋,看著兩隻頭尾四肢完整的青蛙滑落碗中,頓時驚嚇地彈開數尺,好一會兒都不知所措。最後將之倒入馬桶沖走,整晚不再有任何食慾。

大二之後,搬離學校男五宿舍,先在華夏巷住了一年,大三搬至福星路,開始過足一個人住的小日子,直到大四畢業。那些年,每天靠著90C.C.的小機車,來回在租屋和學校之間往返。有時候,心情低落,我會獨自飆在西屯路上,騎往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方向,任由晚風沖散鬱卒。心情好時,偶爾會載著學妹去一中街夜市吃頓滋味甜甜的宵夜。

那是一段沒有門禁的好時光,完全的為所欲為。

#還沒有逢甲夜市的舊時光
#走到那兒都要騎小機車
#我還年輕

(閱讀背景音樂)
我還年輕 by 老王樂隊
https://youtu.be/oCQnAxrkTU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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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雖然台北到台中只有170公里左右,客運差不多兩個多小時,距離實在不很遠,但是能夠離開家,獨自在外唸書過生活,這段難得的時光定是要好好把握,除非逢年過節,平時我幾乎都待在學校,甚少返回台北老家。

大一開始,決定要認真的玩四年。跟著學長進入登山社,爬了兩年的山岳,也沒錯過玉山攻頂。同時還加入系學會,跟著學長姐籌辦許多熱熱鬧鬧的活動。但是忙歸忙,我總是會找出空檔,享受一個人的自在。國立台灣美術館是我最常獨自遊蕩的地方,我喜歡坐在寬敞挑高又沒甚麼遊客的空間裡,望著畫作出神。

有一次,我在美術館瀏覽,外頭竟下起滂沱大雨。既然暫時無法回去,索性就坐在咖啡廳,看著貼在玻璃窗外直直落的雨幕,在速寫本上塗鴉心情。餘光中,鄰桌一位年輕女子,似乎對我癡望雨天的行為感到有趣,朝著我傳遞如同蒙娜麗莎的甜甜微笑。那一刻,我的戀愛學分開了課,分享速寫本的頁頁心情,畫筆的色彩跟著豐富起來。

三個月後,她赴奧地利深造音樂,向我討一幅畫,收藏這段回憶。 甜蜜時光雖然維繫不久,美術館這個角落,從此對我卻有了新的意義。

#美術館的秘密約會
#走到那兒都要騎小機車
#一場大雨把你留在我身邊

(閱讀背景音樂)
RAIN(雨) by 范曉萱
https://youtu.be/UuWI37iWVi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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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我不是會唸書的學生,要應付統計系的各科考試,其實都蠻難過關。還好班上有幾位轉學生,他們都是硬底子的好學生,上課的手抄筆記,常常就是老師出題的重點。雖然平時我跟他們互動較少,但還算維持一個「不被討厭」的印象。

考試前一周,我會跑去找他們借筆記。靠著不怕被揶揄的厚臉皮,誠心誠意地將筆記重點瀏覽一遍,然後帶著七八成的把握,再去找下一位轉學生。這樣繞了一圈,再加上學長姊的考古題,每次考試的成績都還算稱心如意。

不同於班上同學,轉學生的年齡通常多長幾歲,所以他們較少跟同學們瞎胡鬧,更甭說一起翹課出遊。范范就像是個習慣照顧弟妹、關心未來前途的好大姊,每次借筆記時,都得聽她一回的諄諄教誨。帶點陰森森性情的隆哥,課餘時間幾乎都在計畫畢業後的事業,他的筆記是最詳細的。濃密瀏海下挺直的鼻梁,總是掛著粗黑鏡框的琳琳是從職校轉考進來的,財會科目對她來說就像一碟小菜,我對她來說就像一隻揮不去的蒼蠅。年齡與我相仿的她,很不能苟同我的不正經,但每次卻都耐著性子教導我考題的解法。如果在她準備報考精算師的餘暇,可以兼點差事,她的冷豔外型,絕對會是十分出色的平面模特兒。

看似不如轉學生們的沉穩,其實我是有盤算的。在只有十六所大學的年代,難得考上,豈能讓青春無敵的大學生活無聲無息,錯過與同學縱情傲物的四年?

於是我總是裝模作樣自己的歷盡滄桑,以為終日這般嘻皮笑臉熱鬧過活就可以驅趕寂寞,不讓孤單有機可乘。

殊不知,孤寂卻跟得更緊。

#不會飛翔的翅膀
#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
#走到那兒都要騎小機車

(閱讀背景音樂)
葉子by阿桑
https://youtu.be/BvYfoz8zR2s
https://youtu.be/60QFQtRAvW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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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在網路還沒興盛的年代,想要看電影,除了去戲院、租錄影帶回家,還有一種存在於校園附近的行業,很受到歡迎。這類俗稱為MTV,專門從事「影音包廂」服務的店家,生意都還不錯,學校附近就有一兩家這樣的店。說是包廂,其實也有一、二十張座位,幾乎就是一個迷你的電影院。門票包含一杯飲料,對當時身為窮學生的我來說,這已經是一種滿足聲光視覺的奢侈享受。

我是很容易被故事感動的人,平時都是自己一人去看戲,這樣才可以讓觀影的情緒自由抒發。有一回放學,遇到企管系小兩屆的學妹,她滿臉愁容,情緒很悶,希望我陪陪她。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,於是帶她去MTV,看一部我很喜愛的動畫影片「螢火蟲之墓」。

為了讓學妹專注劇情,我刻意跟她錯開,挑了一個斜後方的座位。影片開始,包廂內觀眾的情緒就陷入了日本神戶遭到大空襲的火海,隨著小兄妹兩人無助逃難,躲入防空洞長期穴居的劇情節奏,一樣感受惶恐、不安、緊張與難過。全程我都時時盯著學妹,怕她會不喜歡這種悲傷的劇情。

散場後,學妹閃動著濕潤的雙眼,感謝我帶給她一次情緒發洩的機會。我本想順勢帶她一起去晚餐,但她似乎更想獨自收拾大哭過後的心情。

此後,我和學妹的關係多了一些密切,放學路上遇到,常會一起聊天或是吃個晚餐,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學系,但彼此都有說不完的校園八卦可以暢所欲言。我以為這樣的關係,已經像極了愛情,然而我們之間卻始終隔著一段距離。就連當初是甚麼樣的事情讓她藉著「螢火蟲之墓」得以徹底發洩情緒,這份好奇在我畢業離校之前,也依然沒有答案。

到頭來,我的關照之於學妹,更像是一個體貼的兄長,是在夜裡指引方向的螢火蟲,而非生活裡的戀人?也許,這就是我們的情緣,誰多踏出一步,就會壞了所有的美好?

無解了。

#像極了愛情
#回想起來會鼻酸的往事
#對於愛情始終無法找到對的門鈴

(閱讀背景音樂)
「螢火蟲之墓」音樂輯
https://youtu.be/dugJzQt8ji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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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大一開始參加社團,最常聽到學長姊的叮嚀,就是不要忘記修戀愛學分。 雖然學長姊的提醒猶言在耳,但是這門課沒有教授,也沒有固定的教室,要去哪裡登記,怎麼開始修課?整個大一時光,我都還是一頭霧水,找不到門路。

大二之後,靠著觀摩學習來的粗淺經驗,決定放手一搏,勇敢示愛。 趁著校慶園遊會的歡樂氛圍,我買了一束色澤鮮豔的玫瑰,在系上設攤的附近,「巧遇」心儀已久的同班同學。深呼吸、挺起胸,我走向她,獻上這一束精心挑選的紅玫瑰。她笑了笑,很開心地收下,跟著身旁的閨蜜耳語幾句。溫暖的陽光烘熱了我的臉頰,我以為這就是美麗的序曲,沒想到下一幕的劇情,卻直接跳入驚悚畫面。只見她將手中的玫瑰,放在系上攤位,然後瞬間就賣給路過的陌生人,並將所得直接放入系上攤位的收銀箱裡。

「你怎麼不發火?」陪在我身邊的同學,無法相信目睹的一切。我大概是嚇傻了,所以只是喃喃地說:「東西送給她,就是她的了,她要怎樣處理,我也不能說甚麼…」在同學一陣戲謔的笑聲中,生平第一次送花給女生的景象,讓我接續好幾個月,都會在半夜惡夢驚醒,哭濕一片睡枕。

隔年,大三的我,擔任系學會的總幹事,生活忙碌又充實。校慶前一晚,在去買宵夜的路上遇到她。「明天記得要送我花喔!」她的笑容依然與記憶中一樣迷人。我遲疑了幾秒,然後回以微笑:「送花,沒問題,但不要再拿去賣了。」

幾周後,因為宣傳系學會活動,我去她的住處討論事情。寢室的牆上,掛著一束乾燥花,看起來很眼熟。活動事項談完,我們隨便聊些近況。大三之後,彼此共同主修的科目較少,平常碰面的機會不如往常頻繁。她已經有了固定交往的男友,在學校混得還行的我,讓學弟妹傳聞的花邊八卦也不曾斷過。「明年校慶,我還要收到花。」我看了看牆上那把曬乾的花束,點點頭回應了她的要求。

雖然沒能搞懂為何在接續的校慶日,我都還要送花給她?但是我們的交情沒有因為賣花事件而尷尬,反而增多了暖心的關懷,彼此以另一種方式,不讓這門學分就此當掉。

#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捨不得這樣放棄
#謝謝曾經與我一起修過戀愛學分的妳們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愛情 by 莫文蔚
https://youtu.be/Ygr1OOh8hv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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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對於一切都要隨機應變,毫無常理可循的戀愛學分,我修得很凌亂。

「可能是你太過花心。」同學顯然是誤解了,但我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。 其實面對心儀的對象,我總是會裹足不前。理由很蠢,卻是事實,因為自從在國二被女生班眾人取笑「長得像癩蛤蟆」之後,我就再也不敢照鏡子,懼怕鏡中會照出一個蛤蟆精,讓我永遠跳不出噩夢深淵。即使唸到大學,這份自卑感依然存在,常常莫名壞了美好關係的進展。

但是外貌這個敏感話題,終究是無法避開的。大三的某一次聚會,兩個他系女生無預警地對我的長相做了詮釋,她們說:「你長得好像娃娃魚喔!」我心一驚,久久哭笑不得。散會後的夜晚獨處,我問自己「從癩蛤蟆到娃娃魚,我還要為自己的長相難過到幾時?」

那天之後,我決定要擺脫癩蛤蟆的陰影,即使沒有娃娃臉,也不要再被相貌不優而繼續自怨自艾。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幾乎像個小丑,臉上畫著笑,心裡倘著淚,要先一步調侃自己的五官,轉換心態是很痛苦的過程。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練習,來去於聯誼活動,與女生相處的心態便自然許多。

收拾了相貌自卑,以為從此就可以取得戀愛學分,卻浮現了「我很花心」的印象?原來問題一直都不在這張臉,而是沒有真正被洗滌清明的內心。

唉,這就真的難了。

#黑夜又白晝_人生悲歡有幾何
#潮起又潮落_送走人間許多愁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花心 by 周華健
https://youtu.be/IZ8-K3YPVN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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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為了貼補一些生活費,下課去打工,是我在外生活的日常。 做過國中生的家教、中餐廳的內外場,靠著繪畫的本事也接過一些插圖的小案子。湊足錢,買了一台二手機車之後,活動的範圍就沒了限制。雖然只是90C.C.的二手車,但飆速起來幾乎也能逐電追風,滿足快感。

有機車代步,方便自己也常提供載客服務。通常搭乘的都是學姊、學妹和其他系上的女同學,自己班上的女生倒是很少搭乘。學校到長途巴士站是一段有點遠又不會太遠的路程,交情的深淺在這段路上就足以驗證。乘坐保持距離的通常都很擅長聊天,貼近扶腰的則較少言語,傾向自己乘風冥想。

有一回,去台中車站載一位系上學妹返回學校。濃眉大眼高鼻樑的學妹,有點維吾爾族美少女的風情,我們的話題沒甚麼尺度,但她就是始終不願透露顏質的秘密。超過170公分高的學妹,與我共騎在90C.C.的小摩托車上,實在有些委屈。原本應是一段浪漫的騎乘,結果走到半途,摩托車忽然「縮缸」,時速瞬間降到10公里。本想就這樣慢慢騎也好,卻被騎著腳踏車的老阿伯逼車,才不得不將摩托車牽至附近的機車修理行。更換修復費時,學妹要趕回宿舍,只好替她攔了計程車,讓她先行離去。善良的學妹,始終都微笑地看待這一切意外,但我知道,這應該是最後一次騎車載她的回憶了。

雖然最終都沒有跟任何一人發生溫馨接送情的戀曲,但那一段交雜著一絲絲情意,充滿女人香的回味,在我一個人住的小日子裡,已經填補多年因相貌自卑而不敢與異性互動的缺憾。

獨自騎車瞎逛的時候,我喜歡看看台中的大城小調。有時候會忘了自己在外晃了多久,好像可以一直這樣沒有方向的走下去,任時光匆匆流去,直到累趴了所有的情緒。

#想把所有煩惱都忘掉
#其實心裡面一直渴望有份溫馨的戀情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外面的世界 by 齊秦
https://youtu.be/l_ARPAl2fw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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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在大學之前,生活裡是沒有學長姊、學弟妹這樣的關係與交情。 大一入學沒多久,班上每位同學都會被編制到一個群組。這個由系上大四到大一組成的群體,就成了四年生活時時相伴的家族。

我很喜愛我的家族,雖然只有大四的學長姊年齡與我相仿,其他都比我年輕,但是一日為學長姊,終身就是我的學長姊。雖然大家相識不深,但家族成員的情感,還真的就像是一家人。比如,我的大二學長常常會請我去吃晚餐。他很喜歡看我吃東西的樣子,即使只是排骨便當,我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,彷彿在享用山珍海味一般。

還有一位相貌和智慧都深深吸引我的大三學姊,只要在路上不期而遇,我一定會伴隨她走一段路,貪心地收藏每一瞬間如花般的笑靨。

印象中,學姊只有在聽《Vincent》這首老歌的時候,才會收起笑容。雖然我始終沒能打探出背後的故事,但卻能獲得她的放心接納。當她心情低落的時候,總會找我一起騎車上山仰望繁星點點的夜晚。相處的那兩年時光,我自認是十分盡職的小跟班,對學姊交代的每一件事,都盡力做好。我總是謹守「她是學姊」的分際,不敢讓愛慕之情有半點閃失。

直到她畢業出國唸書之後,我獨自在星空下騎車夜遊,聽著《Vincent》時,才忽然有一點明白,她常皺眉笑罵我「你真是個傻瓜」的隱喻。

# Now I think I know,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…
#在哪幾個繁星點點的夜晚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Vincent by 王若琳
https://youtu.be/CI9-9ZzYJE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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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還沒有如今腹地廣闊、攤商繁多熱鬧的逢甲夜市之前,晚餐宵夜的選擇雖然不多,但我卻喜愛當時文華路上的簡單。

大三後,我搬至離校較遠一點的地方居住。這裡是一處鬧中取靜的出租公寓型大樓,逢甲學生占了一半,有些其他學校的學生,也有一些是上班族。入夜後,整棟公寓住戶都還算安靜,時時可以聽見旁邊叢草水池裡的蛙鳴聲。

我的套房還算寬敞,扣掉衛浴間,尚可放下一張雙人大床、一張書桌、一個雙門衣櫃、兩個三層書櫃,再塞個小冰箱和小電視。一個人的獨居生活,這樣的空間與家當,算得上是奢侈了。

兩年下來,跑來借宿過夜的學弟妹和路過台中順道探訪的昔日老友都有一些,迫使我不得不養成保持室內整潔的好習慣。但是愛乾淨的行為,不見得是件好事。

有一次聚會完,我習慣先將餐後的碗盤拿去清洗,讓學弟妹們繼續享用甜點。其中一位學妹過來想要幫忙,卻被我以來者是客婉謝。但學妹沒有離開,執意留下來陪我一起清洗。她說:「海哥,你就是這樣,甚麼事情都自己做,不讓別人幫忙。你要留一點事情,留出一些空間,讓喜歡你的人知道如何可以靠近你。」

學弟妹們離去後,收拾好環境,套房依舊整潔,但我的思緒卻亂成一團。
我,很難被人靠近嗎?

全系給了我「海哥」的稱號,除了讚佩十八般武藝全能,人前人後總是親力親為完美演出、總是仗義直言不拘俗套、總是高深莫測獨來獨往的「海哥」,現在想來,這個江湖頭銜似乎正暗示著一種距離。

有誰,曾經想要靠近我?
翻閱過去塗塗寫寫的日記本,每段時期都會有一兩個心動的名字,躍然紙上。偶爾會收到一封祝福,為我執著的夢想加油。但大多時候,那些曾經的來不及與早知道,都已成了微風往事,散落得無聲無息。

房裡亂了好收拾,但是心頭亂了,怕自己再也無法獨自面對。

#後知後覺的大傻子
#總是有些心裡解不開的苦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寫一首歌 by 順子
https://youtu.be/iVhzAJuDba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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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每年三月學校都會舉辦文藝月,展出的內容,包括校內外老師藝人的繪畫、書法、書籍、手工藝品等等。但說實話,如果沒有特別知名的大師作品,通常沒甚麼人觀賞。大四下,不知哪來的衝動,寒假前跑去找負責場次的教務主任,毛遂自薦地要求一個展出時段。

「你要辦畫展?」主任縱使百般疑惑,仍扭不過我的堅持,只好擠出週五至周一的冷門時段給我,並威脅不准開天窗。於是,吃完團圓飯後的年初三,我就回到台中住處,開始作畫。預計要展出三十幅全開尺寸的畫作,我決定分成三部分,十幅純繪畫、十幅海報圖、十幅手作品,然後擺張小桌,放上幾本這幾年的生活速寫本供人翻閱,如此展場應該就很豐富了。

接下來的寒假日子裡,每天花十六個小時作畫,剩下的時間就盡量睡飽。因為出門採買餐食很浪費時間,當然就靠泡麵打發。一位企管系的小學妹得知我的情況,自告奮勇地要幫忙我如期完成三十幅畫作。年初五,她也回到了台中,然後每天過來陪我作畫,負責照顧我的三餐。她說:「我不能幫你畫畫,但是我可以把你餵飽!」

展出前,學弟妹們陸續過來幫忙。有的負責四處發展出宣傳單、有的聯絡其他學校的朋友,有的則是幫我把一幅幅畫作運送到展場。一路陪我作畫的那位企管系學妹則默默地退到了人群之後,只留下一抹祝福成功的微笑。

四天的展出,反應非常熱烈。主任不敢相信在這種大家都出遊的冷門時段,參觀人潮竟然絡繹不絕。一些與我相識四年的其他學系同學,也都詫異於我的繪畫技藝。學弟妹們更是覺得能參與大學長的畢業畫展實在與有榮焉。歡喜成果的同時,對於沒能好好感謝小學妹的體貼陪伴,我一直耿耿於懷。

畫展結束後,小學妹經常以自己系上活動較忙為由,婉拒會面。我很想確認彼此是否有機會進一步發展,卻苦無機會,直到信箱裡收到來自她的紙條:「我的大學生活才開始,而你即將畢業回台北,放學後我想找你吃晚餐,恐怕很難了。」

速寫本裡留有一頁小學妹的倩影,情還在,愛卻熄了。
甜蜜時光去匆匆,一切又回到獨自安靜的夜空裡。

#沒有人陪伴的日子
#總是有些心裡解不開的苦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夜夜夜夜 by 齊秦
https://youtu.be/SLB62w5-Rp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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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在大一新生的全系晚會,我和班上吉他神手鄧宏進一起報名雙人組合唱。不過因為我的keyboard電子琴練得很糟,所以當晚由他負責彈吉他,我在一旁伴唱。我們選了李宗盛的《寂寞難耐》,兩人一搭一唱地演繹這首蔓延在男生宿舍,不知愛情何時會降臨的口水歌:「愛情是最辛苦的等待,愛情是最遙遠的未來。」

大二之後,鄧宏進的吉他功力已經風靡全系,他開始嘗試創作,自己編寫歌曲。我的琴藝一直沒進步,所以轉戰晚會主持,從系上活動開始練習。到了大三,我已經可以登上學校大禮堂、主持上千人的晚會。然而鄧宏進更是厲害,他接了兩家民歌西餐廳的案子,開啟歌手駐唱的打工生活。

常常夜裡,與鄧宏進私交還不賴的同學們會一起騎車去探班。位在台中火車站附近的駐唱西餐廳,生意還算不錯。幾個月下來,外型和琴藝都優質的鄧宏進也有了一些小粉絲。下班後,我們就充當他的保鑣,一路護著他返回西屯。夜裡乘著風,幾輛機車在中港路(現在的台灣大道)上飆馳,雖然沒有電影《追夢人》那般瀟灑,卻也留下青春無悔的快意。

大四時,有一場全校性質的晚會,因為邀到重量級歌手黃大煒,校方希望能由我再接主持棒。黃大煒是我非常喜愛的歌手,所以這場晚會主持當然接。我的搭檔女主持是航太系的同屆同學王儷蓉,我們相識於大一北部高中校友聯誼會,然後因緣際會地從大二下學期開始合作主持,二年下來歷經多場晚會,我和王儷蓉早已默契十足,面對這場畢業前的大型晚會,我的好搭檔自然不能缺席。

當晚,逢大育樂館大禮堂擠滿二千多人,都想一睹黃大煒的風采。《環遊地球世界報導》《Saving It All》兩首歌加安可曲《讓每個人都心碎》唱完,大家依然意猶未盡。黃大煒也很嗨,覺得應該可以再玩一下,於是我追加點了一首歌《乘著風》,當作黃大煒臨別前的獻禮。

「可是我沒有帶這首歌的伴唱帶。」這首新歌,並不在黃大煒當晚準備的歌單裡。
「沒關係,我們有御用的吉他手。」我直接點名鄧宏進上台,幫黃大煒伴奏這首《乘著風》。

當鄧宏進刷下第一節吉他樂音,黃大煒就完全放心地拿起麥克風,開始演唱這首歌。我站在一旁,看著鄧宏進與黃大煒合作的這一幕,眼眶溢滿著無限的感動。過去幾年來一幕幕演出的酸苦甘甜,都在此刻暖暖地泉湧而出。

台下滿滿地陶醉,台上滿滿地友情,我與王儷蓉、鄧宏進的舞台風華歲月就在黃大煒這首歌聲中,畫下了句點。再過幾個月,我們即將畢業,王儷蓉打算赴美進修,我和鄧弘進也將進入社會工作,各自將朝向不同的生命里程,繼續全新的挑戰。

一起乘著風、乘著風。

#黃大煒當下承諾要回來逢甲拍攝MV
#在風中我想妳_在風中看妳乘著風_乘著風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乘著風 by 黃大煒
https://youtu.be/jDKWEDGQ7p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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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泡沫紅茶是我在台中逢甲大學四年生活最日常的飲料。我和同學們常常會坐在文華路上的泡沫紅茶店,聽聽八卦、聊聊是非。或是騎車去四維街的「春水堂」創始店,喝一杯道地的泡沫紅茶。

早我進入逢甲大學前五年(1983)成立的「春水堂」很有遠見,他們將調酒師常用雪克杯(Shaker)的搖盪法應用在冷飲茶上,搖出紅透台灣飲料半邊天的「泡沫紅茶」,開啟涼茶的新紀元。飲料好喝,泡沫紅茶店也很有看頭。點杯飲料,配一兩盤滷米血和豆干,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很好打發。學校附近的泡沫紅茶店都很喜歡找年輕小姐任職服務生,在搖製冷飲的雪克機還沒普及之前,店裡顧客都會專注小姐的製作過程,尤其是雙手握緊雪克杯,開始上下迅速搖晃的時候。

有一次,我和鄧宏進在泡沫紅茶店享受翹課時光。靜謐的午後、暖暖的陽光、店內沒甚麼人,最適合兩個大男生聊些重口味的話題。不知何時,一位學姊突然出現在我們桌前,自顧自的拉張椅子坐下,加入我們的茶敘。

「說實話,你們看到我的外貌,第一個念頭是不是想上我?」要不是因為學姊被當,降級和我們一起修高等微積分,我們也無緣跟身高170公分、妖嬌亮麗的黑美人學姊相識。雖然校際運動會時,我們一定會幫外型就像美國女子百米紀錄保持者「花蝴蝶」喬伊娜(Joyner)的學姊加油助陣,盯著她一雙勻稱健美的長腿飛馳,完美跑完四百公尺最後一棒。但即便如此,也還不到回答這麼直接犀利問題的交情啊!

當然,面對系上八卦話題人物的黑美人學姊,我們是沒有膽量當面承認。

原來,問句的背後是有故事的。學姊剛剛被企業小開甩了,所以正處在感情崩壞的情緒。這是她第三次失戀,歷任男友都是校外人士,而結局也都一樣,都是真心換絕情。我很好奇,為什麼學姊不與校內同學交往?也許,同學不如企業小開出手闊綽,但卻有機會獲得一份純純的愛。學姊的回答倒是乾脆,因為她已經過慣了有車接送、有錢購物的奢華生活,很難再回到簡約樸實的日常。

來自山區部落的黑美人學姊,童年記憶寫滿著窮困。靠著後天努力,她為自己掙得考上大學的光明坦途。只是熬過刻苦歲月的她,卻在感情的道路上,跌入貪嗔癡的泥淖,無力擺脫。

談笑間,桌上多出好幾盤點心,黑美人學姊的心情也開朗不少。聽說鄧宏進在市區民歌餐廳駐唱,相約下次一起去捧場。我們沒有將她的承諾放在心上,倒是有點感嘆她的美麗與哀愁。

愛情這門學分,我還處在二一邊緣,自是沒資格評論黑美人學姊的迷思。但我猜想,藏著一份委屈的愛情,必定很難走得長遠吧?

還是,愛情本來就是一片走不出的迷霧森林?

#美麗與哀愁
#總是有些心裡解不開的苦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挪威的森林 by 伍佰
https://youtu.be/gPpZJlE0Ca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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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6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原以為混到了大四,大概就該淡出各社團活動,好好把握校園生活最後一年的快樂時光。結果,卻意外地加入「國際標準舞蹈社」。

某天,一位別系大三的學弟跑來找我,希望我能幫忙成立「國際標準舞蹈社」。他說礙於學校規定,新成立之社團可由大三學生創立,但至少要有兩位大四學長附議,所以他請我一定要幫忙背書。

「有甚麼好處?」我一點都不懂怎麼跳國標舞。
「可以跟全校各系花共舞,甚至是其他學校的美女。」當時,台中地區大專院校的國標社才剛起步。聽他這麼一說,當下我就簽了名,決定幫忙學弟推廣國際標準舞這麼動機良善的好運動。

社團成立招生前,要先去受訓,於是隨同學弟一起參加為期三天的國標舞研習營。授課老師是曾經拿下五燈獎冠軍的高手,從華爾茲、探戈、狐步、倫巴、恰恰、吉魯巴到捷舞,一路都要挺胸收腹,肩膀、脊椎和頸椎要平順,且時時刻刻必須保持良好的體態,即使面對美女舞伴也不能出現猥瑣的表情。上完第一天課程,我的雙腿就廢了。緊繃僵硬痠疼的難以入眠,不敢想像之後兩天要怎樣面對。

嚴格特訓完,逢甲大學第一屆「國際標準舞研習營」也隨之展開。學弟果然沒有吹噓,廣告才剛發送,許多好奇的女同學們紛紛湧入報名。其中不乏各系所亮麗的美女,畢業前的大四生活因此有了璀璨鮮明的快樂頌。

因為參與研習的學員女多於男,所以每次教學練習,我都得親自下場充當男舞伴。有時,看見大美女的男舞伴腳步實在很遜,我就會趨前示意:「嗯,讓學長再為你示範一次。」然後牽起大美女的手跳起華爾滋翩翩離去,硬是甩開管他是不是她男友的舞伴。一周研習營結束後,總算實現了跟校內各系所名花共舞的小小心願。

校內反應熱烈,校外也不遑多讓。之後跟著社團前往東海、靜宜、中興、嶺東等學校交流,大跳國標舞。一路趕場跑趴下來,算算跟女生牽手共舞的次數,此生大概不會再有更輝煌的紀錄了。

曲終人散、繁華落幕,大四生活也接近尾聲。雖然牽手無數,但都沒能握緊一雙,原因應該還是在我,依舊跨不過內心那一道舉棋不定的門檻。

曼妙旋轉的小步圓舞曲帶不走任何期待,只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,在畢業前夕伴我一人慢慢練習。

#執迷不悟的大傻子
#海邊撿石頭的落空一點也不意外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小步舞曲 by 陳綺貞
https://youtu.be/B5jZPAglml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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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1988年一月底退伍返台後的環境有些詭異,蔣氏政權剛結束,台北街頭的政治氛圍並不平靜。雖然過完農曆年後報名重考補習班已經太晚,但我決定再試最後一次。大考前的5月20日,雲林農民北上抗議政府開放外國果菜、火雞肉進口,結果遊行示威變了調,入夜後的台北車站附近成了衝突戰場,大批憲兵及警察在阻擋暴民的同時,也逐棟驅趕市民商家,離開現場。我的補習班就在台北車站對面的南陽街,大家都驚慌地跟著憲警人員逃往安全區域。甫從馬祖退役的我,雖然沒有過度驚心,卻憂慮不知是否會影響一個月後的大學聯考。

還好,同年秋天順利進入台中逢甲大學統計系,暫時遠離了台北的政治口水。昔日的朋友同學們陸陸續續恢復聯繫。因為兵役關係,小了兩屆的我反而成為他們的學弟,遠在高雄唸書的大俠也為此沾沾自喜。總是短髮牛仔褲打扮的大俠,她是我在重考補習班相遇的好兄弟,雖然她是個美女,但大多時候都比我還MAN。當年班上幾個愛講話的同學常聚在一起,大俠也是其中成員。除了為聯考K書,我們這群人也常常在下課後去西門町瞎晃。在沒有網路、手機、KTV的年代裡,同學之間的互動較為直接,情感凝聚的也較為密切。

1988這一年,大俠獲得第四屆全國大專創作歌謠比賽最佳演唱獎,由她主唱的「下雪的沙漠」被列為紀念專輯卡帶A面的第一首,向來就是田徑健將的大俠,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活讓她的青春歲月更加豐盛。

兩年後,大俠辦了一場畢業公演,當日下課後,我便急急從台中西屯搭車趕往高雄。晚會已經開始,她委派同學騎車過來接我,帶我速速衝往中山大學。進到表演廳,大俠正在演唱。我的位子被安排在前排,坐在我身旁的男生,手上捧著一大把艷麗的紅玫瑰,雙眼閃爍著愛慕之情。大俠會唱歌,我是清楚的。當年一起在重考班打混的日子裡,我們偶爾會去姬一國的音響器材行(現:姬元氏國際實業有限公司)玩音樂;但讓我驚訝的是,眼前的她竟然擦脂抹粉穿起長裙,完全與當年小男孩的德行大異其趣。

謝幕時,我硬是跟身旁的男生索取了一枝玫瑰花,上台獻給大俠。老朋友的祝福就點到為止,稍後的慶功宴就不去湊熱鬧。趕回台中的客運上,回想多年來與大俠的交往,心情五味雜陳的很。

重考放榜後,大俠去了高雄,我到了馬祖,從此輸了四百公里遠。
兩年退伍回來,繼續衝刺聯考,為得是不想輸在少了一個大學身分。考上逢甲,在校參與許多社團活動,為得是不想輸在聊起校園生活的乏善可陳。現在,她已經開始著手畢業後的出國深造,我尚有兩年的大學課業未完成。每回以為和大俠的距離拉近了一些,她卻又加速地往前飛奔。我們之間的懸殊實力,似乎早已命定了此生的關係。

比起我的多愁善感,大俠天生自帶著一種光芒,不管什麼情況下,她始終都保持著一種積極樂觀的心態,感染周邊的人一起心情變好。我很珍惜這份鞭策自己前進的動力,即使註定這輩子只有拼命苦追的份,也甘之如飴。

在馬祖的那兩年,因為知道還有朋友,還記得堅持什麼,所以不曾真正孤單過。
一輩子、一生情,我和大俠的故事應該還有很多篇章待續呢!

#大俠嗓音有幾分齊豫的美腔__下雪的沙漠
https://youtu.be/kpQahGgQ3hM
#大學城第四屆創作歌謠總決賽_最佳演唱獎_如夢令_演唱者大俠
https://youtu.be/op7VKLYxGOE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戀曲1990 by 羅大佑
https://youtu.be/GeNIpOsmEw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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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「如果我現在沒有男朋友,你會不會追我?」 學生套房裡,暖暖的暈黃燈光,烘托出一顆等待的心。我遲遲沒有回答,甚至連目光都羞赧地閃開學妹的凝望。

那晚小聚,是我在湳子巷窩居的最後三周。蘇伊是小我一屆的大學妹,在我大四之前,我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。若不是管理學開在她們班上、若不是老師硬要大家按照點名次號入座,我也不會有機緣坐在蘇伊的正後方。
課堂數不多,但在那一學期裡,每回上課都是滿心期待。

「我以為『海哥』應該是很痞、很粗俗的學長,原來你也蠻有才藝的。」
蘇伊自從逛過我的畢業個展之後,對我的成見稍有改觀,多了一些小小的欣賞。
「我以為『系花』的眼睛應該都長在頭頂上,原來妳也蠻平易近人的。」
蘇伊大一剛進入系上,就已經是引人注目的大美女。曾是南台灣一流女中的儀隊隊長,亮麗的外型總是博得高回頭率。蘇伊也曾經幫過紡織系的畢業展走過伸展台,大方的台步與肢體動作,怎麼看都會是模特兒經紀公司爭取簽約的明日之星。但是,她很低調。友情客串結束後,還是回歸到系上,安分地做好一名學生。

第一次下課後,我和蘇伊一起漫步,離開學校。
才知道我們原來還有一個巧合,都住在離校不遠的湳子巷學生套房華廈。我住二樓,她在三樓,但看似近在咫尺,過去卻沒有任何拉近距離的理由。

短暫的這一學期,我和她的互動逐漸密切。雖然帶她跳過國際標準舞、窩在房裡一起吃宵夜閒聊天、應付管理學的期中期末考,但我從不曾多靠進一步,因為我知道她有一個品行課業都非常好的男友,我豈能擾亂了她應得的幸福。

結束最後一次上課,我邀她一起晚餐。
先在樓下發動好機車,等蘇伊下樓。那晚,她真是名不虛傳的美極了。她輕搭著我的肩、側坐著,晚風一路輕輕撩撥她的長髮,搖曳著迷人的風采。一生太短、一瞬好長,我只希望這段路程可以永遠沒有盡頭,讓她陪著我一路走下去。

用完餐,我繼續載著蘇伊走幾條我曾經獨自漫遊的街道。
「這些都是我心情不好,獨自瞎晃的路段。今晚之後,都將成了美麗的回憶。」
蘇伊沒有搭話,只是在我身後邊,像一個小女孩,單純而善良地微笑著。

回到住處,蘇伊在上樓的轉角,拋了一句叮嚀:「你不可以偷偷地離開,不告而別。」
那一夜,我在浴室裡哭得很慘。

前些時候,蘇伊問我會不會追她,其實心裡立即喊了千百回的願意,但為了莫名守護那份道德的堅持,就是遲遲開不了口。也許我依然只是一個痞子,一個粗俗的學長,對於一生、兩人、三餐、四季的生活,沒法給予甚麼海誓山盟的憧憬。也許,我只想自私地留住對蘇伊的傾慕,留下讓我半生無悔的美。

一周後,我在她的信箱留下不告而別的情書,載著四年來的家當與回憶,悄悄地在午夜開車返回台北。大學四年將盡時,蘇伊從遠處微笑地走來,她看懂了我卑微的情愫,給了一個期待的詢問,我卻將驚嘆揉進了一個沉默,退到一扇門後。

時光不會重來,此後想她的季節,定會是有抒情的晚風、有細細的小雨、有乾燥花的餘香、有歲月化成的音符,在點點星空下,一起跳著圓舞曲。

「謝謝妳的手,曾落在我肩膀。」

#永遠在心裡留住那一晚的美好
#總是有些心裡解不開的苦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風箏 by 陳昇
https://youtu.be/smmi8sXJW3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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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/100|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


四年獨居台中求學的小時光,終於畫下句點。

除了努力搞懂統計學的邏輯,應付報告和考試,大學生活其實還蠻自在的。 當年校門前逢甲路上並沒有熱鬧滿滿的夜市,逢甲商圈也還沒有形成,學生的課餘時間反而可以多花在各類社團、系學會或是校際活動上。

假日若不想待在學校,鄰近的彰化鹿港田尾、南投草屯埔里、苗栗三義銅鑼都是呼朋引伴可以騎車去遨遊的景點。或是搭上火車南下嘉義台南遍嚐美食,東去花蓮台東沿岸看盡太平洋。

我的大二直屬學長是登山社的副社長,因此大一上下學期,便跟著學長們爬過幾座百岳名山,攻過玉山頂。湊熱鬧的行程也沒少過,在台南看鹽水蜂炮被炸破褲管,在苗栗南庄向天湖的賽夏族矮靈祭典,暈了幾杯小米酒。這些說走就走的貪玩,過去很難在台北輕易實現,台中倒是給了我四年的隨興。

那個年代,全台大學只有十六所。但苦讀考上大學(University),並不可能真的「由你玩四年 (大學英文的諧音翻譯)」,想要畢業,還是得認真念好書。大三暑假,依著老師建議,大家都會開始準備畢業後的高普考、求職方向,或是計畫去國外念個碩士。當年,我對美國憧憬很大,於是報名參加AIFS興辦的柏克萊(UC Berkeley)大學遊學團。這趟美國之行,獲益良多,對我往後的生活態度有著巨大的轉變。

「海哥」的綽號從大一開始就跟定了我。既然成了「哥」字輩人物,該有的擔當,就不能龜縮在人群裡。通常幫忙處理一些爭執衝突,我會刻意穿上馬祖退役回來的黃色紀念套衫,這件背後繡有「陸軍威武部隊」六個大字的戰服,常常可以讓棘手的事,順利解決。逞凶鬥狠的機會其實不多,大多數的時間還是在辦活動,溝通說服、指揮調度,盡力讓場場活動能夠完美演出。就這樣,能文能武的「海哥」在大學校園裡,也算譁眾取寵了四年。沒想到青少年時期的自卑與孤僻,竟在大學校園裡轉變成桀驁不馴與得意囂張。這才明白,大學生活給得最大恩賜,其實是成長的蛻變。

當然不止如此,還有最難懂的愛情學分。
曾經有位保險系的小學妹問我,如果我不是「海哥」,是不是就可以沒有牽掛的保守一份戀情?凝視學妹淚光閃閃的雙眼,那是第一次我對「海哥」的綽號感到疑惑,茫然自己的存在感。

在不算短的四年光陰裡,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,有些姻緣看著看著就淡了,有些癡心妄想卻傻傻分不清究竟是愛情,還是友情。急了壞事、慢了誤事、多少是太多、多少又嫌過少,我雖是統計系學生,卻總是算不好愛情的微積分。到頭來,只剩遺憾相伴,依舊在情字這條路,舉棋不定。

人生聚散無常,感謝還能讓我留住美麗的故事。


ps:《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台中時光》至此完結。接下來《一個人住的小日子 – 異鄉之旅》會先補述大三暑假去美國舊金山的寄宿遊學,然後便是《橫越美國》和《歐洲行腳》的旅行故事。喜歡聽我說故事的朋友,還請多多支持喔!


#未來的具體的模樣是什麼樣呢
#總是有些心裡解不開的苦
#大學四年是一段永生難忘的回憶

(閱讀背景音樂)
春風十里 by 房東的貓
https://youtu.be/q2zj74iK1MI

█ 下一段旅程:《曾經有個家在舊金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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